第54章
桃浅浅用力抱住黎夜，想把他拖到木橇上，奈何他实在太重了，拖了几下，都没离开那块石头。
无奈，她把黎夜重新扶起，倚在石头边，然后把木橇拖过来。
“你别生气啊，我一会儿要推倒你。
铆足了力气，她对准黎夜的肩膀用力一推，他向旁边倒去，刚好倒在了木橇上。
保证他整个人都躺在木橇上，姿势看起来还不算难看，桃浅浅才把剩下一半的大氅盖在了他的身上。
她拉着他，一点点向前走去。
木橇上，黎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，唇瓣微启，吐了口气，刚刚的闭气调息丝毫不能缓解他的伤情，反而因为运功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。
黄石岭是个很糟糕的地方，极阴极寒，不利于他的伤情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
看着头顶漫天的星云，还有偶尔划过天空的流星。
他在移动吗？
身下传来木头摩擦地上的声音，他的手指微动一下，摸到了木橇，他确实在移动，速度很慢。
当听到桃浅浅闷哼乏力的声音后，。黎夜的嘴角微微勾起，放下了心头的所有杂念，安适地闭上了眼睛。
他再次陷入了昏迷。
桃浅浅一步一步朝前走着，黎夜说过，一直走便能走出黄石岭，她好像已经走了很久，但周围仍旧肮脏泥泞，黄石岭真的好大。
负重前行，她很辛苦。
累了，她就停下来，原地休息，渴了就找石头缝隙里的清水喝，有时还会捧点儿水给黎夜，虽然每次都会从他的唇角溢出来，她还是坚持要这么做。
按理说，死了的人应该皮肤发生腐化才是，怎么木橇上躺的人，气色似乎越来越好了。
桃浅浅小心地把手指凑近了黎夜的鼻孔。
有鼻息！
虽然极其微弱，确实真的还有。
桃浅浅激动地试了一次又一次，确定黎夜还活着，开心地好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。
捧来清水喂他，还是喝不进去。
桃浅浅只能把水喝到口中，嘴对嘴喂他，见他喉结微动后，她才松了口气。
“你要坚持，不然我把你扔在这里喂野狼。
她说着狠话，心里却欢喜得紧。
又走了一天一夜的路，沿途没看到一个活物，甚至一棵绿草，这个该死的地方，简直就是不毛之地。
她怀疑用来做木橇的木头和枯枝是羌江从其他地方冲到黄石岭的。
事实的确如此，羌江每年都有一次洪讯，洪讯会一直蔓延到黄石岭，巨大风浪带来了很多动物尸体骸骨和断木枯枝，留下大片羌江底的淤泥，而单纯的黄石岭，除了石头什么都不长也不生。
从远处若隐若现的阴霾可见，黄石岭距离羌江应该不远，端无砚随时会找到这里。
眼见天边的一抹血红消失后，已经第二个黑夜了。
桃浅浅太累了，她找了点儿水喝了后，躺在了黎夜的身边，沉沉地睡了过去，一早的零星的雨点滴在她的脸上，她清醒了过来。
她看到了黎夜，他睁着一双褐眸，眼中有着一抹无法言语的沧桑和颓废
这是他的表情吗？
这是专属那些失败者的沧桑和颓废，却出现在了剑气阁阁主的脸上，曾经的傲慢和桀骜不驯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桃浅浅有些不适应。
“黎夜。
他的回应是动了一下眼睛，看向了她。
“我在想离开黄石岭后，我们第一顿吃点什么，一定要有肉，若是有酒就更好了。
黎夜笑了。
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，他笑起来似乎更好看。
“出了黄石岭，或许能找到一些草药。
黎夜的胸口中了刀伤，手臂四肢都没有完好的地方，黄石岭又脏又阴，他的伤口已经感染，在溃烂，不知还能坚持多久。
“我们继续走，应该快走出去了，坚持一下。
桃浅浅爬起来，用力拉动木橇，却脚下一滑摔在了泥泞中。
呸呸呸——
她溅了一脸一嘴的泥巴。
“臭死了，这地方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。
不但这辈子不来，下下辈子也不来了。
她使尽了浑身的力气，拖动木橇，向前艰难行走，泥泞让她屡次跌倒，她倔强地爬起来拉着木橇继续前行。
黎夜的眸光微动。
他在听她的絮絮不止。
“我不信黄石岭能有多大，今天走不出去，明天走不出，后天总可以吧，一天不行，就一周，一周不行就一个月，就算一辈子走不出去，我也不怕，只要你还活着，还陪着我，我就什么都不怕。
曾经，她怕他，见他就躲，甚至同坐一辆马车都会畏惧。
现在她却怕他死去。
他给了她安全感，她何尝不是给他一分慰藉。
黎夜合上了双眼，疲惫睡去。
桃浅浅擦了擦额头上流出的汗水。
“如果我们幸运地走出去了，还都活着，我以后就跟着你，不管你去哪儿都跟着，只要你不烦我，我就不走。
以前，她以为她的海阔天空在遥远的地方，现在却发现，她的海阔天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，若她的存在注定是被利用，她也甘心情愿了。
当天边的昏暗越来越淡，脚下的泥泞越来越少，偶见几株小草时，桃浅浅知道她走出来了。
劳累让她双膝一弯，跪在了地上。
太难了。
她终于带着他离开了黄石岭，离开了端无砚的地盘。
看着天边丝丝露出的鱼白，她泣不成声。
和当初在鬼瘴中等待阳光一样的心情，她跑到木橇边，把黎夜扶了起来，让他看天边的朝阳。
黎夜睁开下眼睛，脸上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。
他的伤更重了，桃浅浅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襟，他的胸口竟布满了刀伤和血洞，原来这也不是一副钢铁之躯，也不会刀枪不入。
为了震慑端无砚，他一直坚持屹立不倒，甚至没表现出一点虚弱。
他还活着是个奇迹。
端无砚之所以没追上来，一来是身体受到重创，二来他不确定黎夜有没有受伤，若只是一点点轻伤，凭他的那些黑甲卫，就算全体出动也奈何不了黎夜，只是白白送命而已。
端无砚的多疑，让桃浅浅成功把黎夜带出了黄石岭。
找了一个山洞，桃浅浅安置好了黎夜，在周围寻找草药，很幸运，这里植被丰富，草药找了十几种。
她把草药用嘴嚼碎，小心地敷在了黎夜的伤口上。
处理好了他的伤口，桃浅浅无力地倒在了地上。
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力量让她能一直坚持到现在，突然间停了下来，感觉连前世的力气都耗光了。
夜里，山洞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桃浅浅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咬了一下，她睁开眼睛，看到一只白色的小虫子从脸颊爬过。
她一巴掌把虫子挥了下去，坐起来，扭头看向黎夜时，发现他还在沉睡着，脸色看起来越发青紫了。
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，竟冰冷一片。
怎么这么凉？
桃浅浅慌乱起身，又摸了一下他的脸颊，还是凉的。
“黎夜？
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，几乎微弱地感受不到了。
他不但脸是凉的，浑身上下没一点暖气，凑近一些都能感觉到凛冽的寒气，然而山洞只是常温，他这是怎么了？
生火，他现在急需暖身。
找来了一些干柴堆在山洞里，桃浅浅尝试钻木取火，可手都磨出了水泡也没能火堆点燃，黎夜看起来更不好了，脸色和脖子都显出冰霜来，他要冻死了。
茫然无措后，她扔下了木头，转身看向了黎夜。
他唯一的取暖途径就是她了。
快速拉下了身上的衣服，她赤了上身，然后手指颤抖地伸向了黎夜的衣襟，虽然之前有过多次荒唐的接触，无数次爬上他的床，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坦诚相对过。
最后一件衣裳脱掉后，她抱紧了他。
这应该是一种寒毒，来自羌江的寒毒，冷冽无比。
寒冷瞬间由他的躯体向她传来，侵入她的五脏六腑，她连打了好几个寒颤，真的好冷。
他的身体便变暖。
她却冷得小脸苍白，头发和眉毛都挂了白霜。
“一定可以的。
她紧贴着他，用力搓着他的四肢，他身体的温度还在提升，鼻翼微动，有了回应。
褐眸缓慢睁开，睫毛扇动，和她眸光刚好相撞——
她的心被什么猛烈地撞击了一下。
他应该能感受到这种撞击力量，因为他们的心脏距离如此之近。
“我是——你刚刚——
取暖救人明明是不需害羞的事，但在黎夜这样目光的注视下，她慌乱地理不清了思路。
他身体的热量突然骤升。
她头发眉毛的白霜纷纷融化。
汗水粘合了他们。
他的眸光炙热，鼻息强烈。
“你暖起来了——
她想起身，却被蛮横地按了回去，他看着她，一双唇霸道地印上了她的——
炙热在唇间传递——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。
她的羞赧完完全全被吞没在他的热情中。
不是轻触，不是浅尝，不是意外，更没有凑巧，是带着主动索取，掠夺。
这种索取是无休止的，一旦开始便毫无保留的，没有停止可言。
他不允许她抗拒和挣扎。
而她，却那么容易妥协了。
